五十五

    收起內力，王遺風看著這面無表情的徒弟，除了再灌入內力時微微皺眉外，再也沒有更多的表現，肖天歌扶著他讓人能夠靠著軟墊，力量尚未恢復的身體只能讓人擺佈。

    向兩人微微低頭後，肖天歌先離開房內，好讓兩人有單獨對談的空間。

    「你與那位穆少俠的事，要如何處理。」

    微微地握起拳，「有何好處理。」

    「那塊玉珮該是穆少俠所有，我已請陳姑娘交還。」王遺風微微地偏過身，沒去看莫雨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矮櫃上，那裡放著一個牌位，一個還未來不及長大的孩子的牌位。

    莫雨只輕聲道表示自己知道，身為他的師父，當年雖有意地讓他踏入惡人谷，是看上他的資質，若是由他自生自滅，王遺風認為是遺憾的。

    記得初入惡人谷那幾年，莫雨完全是不受控制的狀態，有一部份也得歸於谷內所存在的三教九流人士，否則那年的血腥鎮壓就不會出現，但也因此讓人見識到他的能力，惡人不怕死的很多，卻讓他們感受到比死還要可怕的恐懼，誰也不敢再去召惹莫雨。

    「雖未能見到那孩子，該是個讓人喜愛的女孩。」

    視線與王遺風同樣落在牌位上，「我未能為她報仇。」

    「的確殺了那個節度使算是報仇，但央兒那孩子願意見到你受如此重的傷嗎？」

    「難道讓我置之不理？」

    露出淡笑，「我信你有能力將那人死於無形，可你做的卻是讓所有人都見到，為的不過就是那位穆少俠。」莫雨要殺那節度使根本輪不到穆玄英來阻止，手起刀落，浩氣盟能見得就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，但莫雨會如此展現於人們眼前，為的是什麼，不需多言。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「他因你而跳下山崖，而你現在為他解血蠱，一命抵一命，互不相欠，但你卻未曾放下心。」

    莫雨與穆玄英之間所發生的事，自有人會告知，本以為只是兄弟之前卻發展成另一種更深入的情感，或許早該有感覺才對。

    王遺風並不會阻止，他知道阻止也無用，但他可不會放任這小徒弟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。

    「此事就算我不管，謝淵那老頑固可不會不管。」

    「我的事無需他人多言。」

    「身為我王遺風的徒弟，你做什麼的確無需在意外人如何去談論，對與錯只在人心。」停頓了一會，「但那位穆少俠是否能如此坦蕩。」

    「該如何就當如何，我不會勉強毛毛。」

    就知道自己這徒弟總是不把自己當一回事，王遺風收了三個徒弟，第一個女弟子丁丁，雖然資質並不算好，卻是讓他最為安心，二徒弟更是藏劍山庄的五庄主，娶了唐家堡堡主女兒後，更是不用再去煩憂，只留下這從六歲就被佈長空令的小徒弟，讓他不得不多注意。

    「為師唯一的要求。」

    莫雨挑挑眉，這是王遺風第一次用師父的身份在對他說話，對於眼前這將自己帶入惡人谷的男人，莫雨是帶著敬意，若不是他，自己或許早以死在那些浩氣盟及所謂的正派手下。

    「你活，他活，若你死，為師也會讓他給你陪葬。」

    「師父！」莫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要求。

    「怎麼，以為我會說讓你好好作一個身為惡人谷少谷主的本份？」

    一愣，莫雨是真的如此想，王遺風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「若是命沒了，還談什麼本份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一瞬間無語，沉默了會再度開口，「我的身體如何，與毛毛沒有關係。」

    「就我看來並不是如此。」示意他那一頭白髮，不就是為了穆玄英。

    「這是我自己的決定。」

    「該說的，所要求的，已經明白告訴你，好好想想。」起身，並未想與莫雨再談些什麼，繼續下去不過是一個死胡同。

    「師父。」

    手抬起，讓他別再說，既已決定之事，王遺風是不會改變，這是他們師徒間最為相似的地方。

    莫殺拿著信件踏入房內，只見肖天歌正服侍著莫雨喝下補血的湯藥，那日被穆玄英所傷後，莫雨整整睡了七日才醒來，發現自己已在惡人谷的房子內，並沒有太多的反應，還記得在閉上眼前見到了王遺風，不用多想亦知道是誰將他帶回此地。

    只是那一頭白髮讓莫紅、莫蓉蓉見了眼都紅了，將莫殺帶走唸了一頓又跟肖天歌討論如何補回來才行，莫雨就讓他們折騰沒有多阻止，該說是沒太多力氣可以阻止他們。

    王遺風在莫雨醒來後，來過幾次與他對談，最後一次只讓等在外頭的人好生照顧後，未再過來察看莫雨的狀況，但肖天歌幾日就會親自將狀況告知這惡人谷谷主。

    初見信件上的字跡，莫殺雖不懂字，可還是能看得明這信是誰的手筆，見是陳月的字跡，前幾次都急忙地將信交到莫雨手裡，有時還因他在昏睡而害怕擔擱了什麼，但莫雨看過信後，永遠都直接燒毀，亦未有回信的跡象。

    莫殺曾好奇地詢問過對他來說如天的少爺，怎麼不回信，陳月如此一封封信寄來真沒什麼急事嗎？

    莫雨只讓他別多說話，身旁兩位莫姓女子可不讓莫殺在那邊吵著，一下就將人趕出屋外，讓他去看補品煮得如何，而答案也無疾而終。

    信再一次被燒毀，同樣未要動筆回覆一絲消息，莫殺也不敢再多問，可他又擔心是否有提到莫雨的病情，要是這莫家大少爺不願說，那他們是不是就無法馬上知曉狀況。

    曾想過是否該將信交給肖天歌先看一眼內容，又怕讓莫雨發現，這偷看事小，責罰他也沒什麼，反正他就是皮厚肉多，可真讓莫雨氣壞影響到身體，先不用莫葒與莫蓉蓉找他算帳，他也會直接跪在莫雨面前。

    「事情如何？」

    「少爺，都已經照你的意思辦了。」聽見莫雨的問話，莫殺馬上收起多餘的想法。

    「嗯…」

    「少谷主，以醫者的身份，我並不讚成您在此時離開惡人谷，那傷還未──」肖天歌忍不住提醒，莫雨的傷還不能算完全好，若不是王遺風傳予內功替他穩住心脈，或許到今日還不能清醒，但傷患本身卻不當一回事，竟在此時要前往同為戰場的太原，她不能放心。

    淡淡地讓肖天歌別再說，「谷主已經答應，無需再多話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是。」